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扣字不会易容的厨师不是好杀手-脑洞故事板

不会易容的厨师不是好杀手-脑洞故事板

图/青玖

大侠七子


我曾在江湖最有名的酒楼楼心月 当过三年伙计。
后来我跳了槽,自立门户,经营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。旁人看来办客栈很容易,那是外行话,这里其实门道很多。
好在楼心月那三年里,我耳濡目染,有了自己的一套生意经。
首先是选址,我的客栈地处北疆,几十里外就是山城。你如果看过本朝疆域图就知道,山城这个地方了不得,地图上看是个鹰嘴儿,嘴的两边接壤着两个异邦。
什么概念?官话说叫军事要地,江湖行话讲就是咱们国家的喉结。
喉结!意味着重兵驻扎,商帮云集,将士荟萃。
看着这每天来来往往的刀锋铁骑,锦衣华冠,我乐坏了。将士,干的是刀口舔血的差事,过了今天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,都是及时行乐的主儿,商贩,干的是大买卖,大多不在乎一两个子儿。
所以他们在我眼里都是金子,唾手可得的金子。
是的,我只收金子,盛世玩收藏,乱世买黄金,我深谙这江湖道理。这些年我凭着在楼心月学的几道快手菜,赚了些金子通江天气预报,但我也有难处。
就是离客栈不远的那家泊秦淮。
可以说,那家店让我又爱又恨。

泊秦淮是个青楼,兼卖些酒菜。
前些年还好,我们两家的生意平分秋色,井水不犯河水,但自打北疆战事一开,我家生意一落千丈亮居网。
泊秦淮的姑娘据说是从江南那边儿来的,温柔得能把铁块都烫融了。能吃,能玩儿,还能睡,在这极北苦寒之地,战火连天,没什么能比一夜的红袖添香更让人舒坦。我承认我做不过它家。
除非能在菜上做文章。可惜我当年只是个跑堂的,学不上正经菜。
所以我才张贴了那份招聘告示:
招厨子,一月一两金子。
一月一两金子,一年就是十二两,那可差不多是本朝四品大员一年的俸禄。告示放出去第二天,七子就来了。
我见七子的第一眼说了句:“不好意思,今天还没客人,所以没有饭菜剩下。”
这怪不得我,他一身衣服沾着泥,手里拄着根破杆儿,最关键的是……他长得颇有些难看。
好吧,摸着良心说,七子很丑。那不是一般的丑,不是塌鼻子斜眼歪嘴的丑,他的五官单看都还凑合,可放在一起就偏生就能活生生从你心头抠出一个“丑”字来。
不过七子的丑并不让人厌恶,反而能让你多看他两眼,他抓了抓脑袋,“那个……我看你们这儿招厨子。”
我决定给他一个机会。

我拣着宝了。
七子天生就是当厨子的料桦南天气预报,江湖上话叫祖师爷赏饭吃,他往灶台前一站,立刻跟平时判若两人,连那张脸似乎都在火光油烟中舒展得顺眼起来。
“这油泼茄子不错,就是味儿淡了些,得多搁点儿辣。文思豆腐,刀功还欠些火候。这道酱鸭子其它还行,就是油大了点儿。勉强凑活,小伙子以后就跟着我吧。”我表面挑着他的刺儿,心里却在暗喜。
“那个……掌柜的。”七子挠了挠头,“赏钱能不能多给些。”
小子倒不傻。他这手艺就是放在楼心月也能顶个数,我就能从泊秦淮那儿扳回一城,没准还能小胜一筹,我打着小算盘。
“那个,我还有个绝活。”
七子不由分说,转身进了厨房,没多久就又端出来三道菜。
油泼茄子,文思豆腐,酱鸭子。跟刚刚一模一样的三道菜,连菜上的葱花儿都是一样多。
油泼茄子上的油噼里啪啦直响,响得我心烦,文思豆腐白亮亮的,晃得我眼花,酱鸭子香气逼人,腻得我心慌。
难不成真是个傻子?
七子一个劲儿催我:“快尝尝,快尝尝。”两只铜铃大的眼睛朝我眨巴眨巴地泛着柔光。
我打了个哆嗦,正考虑把他的房间安排得离我远点儿,一口茄子下去。
惊得我魂儿在身体里晃荡。

七子做了件了不得的事情。
简单说就是,他用鸭肉做出了油泼茄子,用茄子做出了文思豆腐,用豆腐做出了酱鸭子。
外形毫无破绽,味道足以乱真,唯一能区分的只有不同食材的口感。
这可是我在楼心月都未曾见过的花样。
我拈了半截鸭翅膀一口下去,喀嚓脆响——不单单是鸭肉,连鸭骨头都是豆腐炸酥做成的,我看了一眼在一旁搓手,满脸期待的七子,“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弃妃魅天下。”
“那个……掌柜的,你看这赏钱……”七子讪讪地把脸凑到我鼻子下面。
“每月,二两!”我伸出两根手指,“多加二两银子!”我顺手掰开七子竖起的两根手指,一把勾过他的肩:“七子,我把你当兄弟看,这二两银子你说啥都别拒绝……”
“掌柜的,那个……”
“别说了七子,兄弟我都懂,是大哥俗了,你们当厨子的,外行人看就是一拿菜刀的,他们不懂这里面的情怀。七子,今天你说啥都没用,哥哥我就俗气这一回,就是要为你这情怀买单。”
七子红着脸不说话了。
年轻人还是脸皮薄,捧他两下马上就能飘上天,我心里偷着乐。
我这一乐就忘了件事,就是我也是年轻人。
一得意就忘了形,那天晚上我做了件让我极其后悔的事。

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带七子去泊秦淮。
去泊秦淮也就罢了,还让他撞见了九香。
他见着了九香也就罢了,九香还看到了他。
泊秦淮有三大头牌,九香算是魁首。据说那姑娘天生异香,从头发丝儿到脚指头,身体每处都有不同的味道,而且每种味道都馥郁醉人。
我看了那九香一眼,当真是江南烟雨里浸泡出来的女子,藕节一样白净。在这苦寒之地如果能生一盆火,烫一壶酒,来几碟小菜,啧啧,踏实,是那种从棉袄袖口拽出内衣袖子的踏实。
“这时候如果能有九香姑娘作陪,弹上一曲《塞上月》……”我往嘴里填了一颗花生米和豆腐干,喝得有点多了。
七子转过头看着我:“那大概就是幸福吧。掌柜的,那个……你说,刚刚九香姑娘她……她是不是看我了。”
这不废话么!就你那五官规划,是个人都得多看两眼。这话我当然不能直说,我拎起一块油乎乎的猪蹄一口咬在嘴里,生怕自己笑出来。
七子端起酒杯,一本正经地跟我讲:“掌柜的,我肯定跟着你好好干,我要替九香姑娘赎身,然后娶她当老婆。”
难得七子说句不磕巴的话扣字,我却差点把猪蹄笑得从鼻孔里喷出来。
从那以后,我就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。

从那天算起,至今七子已经透支了他未来三年的薪水。
外加跟我死缠烂打借走的一百两银子。
那个常在我店里喝酒的跛脚老兵偷偷把我拉在一旁,“掌柜的都市金牌散仙,我跟你透个底儿,你家这厨子不能要,他准是嗑药了。这两年不知是谁从西域进了一批邪乎药草,据说点着了吸那烟灰能让人见着神仙,黑市上炒到三十两银子一株。吸那玩意儿的人跟着了魔一样,不吸就发疯,杀人,弄得多少人倾家荡产,家破人亡。”他左右瞥了瞥,凑在我耳边悄声讲:“据说当今太子都染上了,皇上正在查这事儿。”
“杀头的交易。”他冲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。
我给他换了壶新烫的酒短号查长号,“他要真干这事儿我早一脚踹了他。他是染了毒了,情花毒,没得治。”
话音刚落,门外七子就被俩壮汉架回来了,跟着的还有个浓妆艳抹的妇人,泊秦淮的老板娘。
她笑吟吟地看着我,“你家这小弟弟又喝多了,我给算算。”她从头上取下个巴掌大的铜制小算盘,叮叮当当一通打,“二十三两,老规矩,给你抹个零,二十两就中。”
“吃个酒能吃二十两。”老兵眼都直了。
我白了他一眼,“花酒。这事儿都怨你。”安顿下七子,我一把夺过那老兵的酒杯一饮而尽,“以后你不许再跟七子说话了。”
“为啥?”老兵一脸无辜忍将吧。
“记得那天你跟七子讲的事儿不,你说你年轻时候靠喝酒把姑娘灌醉抱回房里了,记得不。”
“确有其事啊,我后来还娶了她当婆娘呢。”
我叹了口气,“七子照你话去做了。”
“行啊,小子开窍了。”老兵一脸乐呵。
“开个屁的窍,他去找泊秦淮头牌九香姑娘喝酒去了,一顿酒二十两,二两酒下肚酒就被抬回来,十两银子换一两酒,你听听他现在在说啥。”
楼上传来七子的声音:“我把九香姑娘灌醉了,马上就能娶她当老婆了,嗝……”

好在七子手艺是真的好,就像预想的那样,我不但赚回了原来的生意,有些时候还能压泊秦淮一头。
我也便咽下了隔三差五的那二十两花酒钱。
可我总觉得七子有事儿瞒我,那天早上他从门外进来,透过他的衣领我分明看到了里面薄薄的一件夜行服钛师傅。
没多久,外面骂骂咧咧进来了一拨人,身上披着甲,腰间别着盔,手里提着刀。
他们是从北边山城下来的逃兵。
这样的逃兵这些年我见得多了,随着边境战事的焦灼,朝廷一开始还陆陆续续派来援兵,后来来的便是些零零散散的江湖门派,再后来便没什么像样的人马去山城了,更多的是从山城离开的。
从断胳膊断腿的,到流血的,到没流血的。
一开始还常常有成队的将士骑着马来抓这些逃兵,抓住了便当街斩首,后来逃兵越来越多,骑马的越来越少。
从那时候起我就明白,这山城已经是座枯城了,破城只是时间的问题。
那波逃兵一进门便把门关了梅山奇案,帘子合上,各自默不作声,大冷天,单衣薄衫,一个个脸上却凝着细细密密的汗珠。他们哆哆嗦嗦地各自从腰间掏出一根竹管,从怀里掏出几片暗金色的枯叶塞进竹管一头,拿火折打燃了,在另一头用嘴一口一口地吸着。
昏暗的屋子里,火光一明一暗,他们脸上的汗珠也跟着一张一翕地抖着。
“畜生。”黑暗中传来一句响亮的声音。

我吓得一动不敢动。
那一行逃兵的脸上腾起了一片煞气。按本朝律,严禁兵卒扰民,违者立斩。但他们是逃兵,逃兵便不能算兵了,是痞,有官气的痞。
这样的痞最难对付,我开始心疼这一屋子的精致。
“他妈的活腻歪了。”领头的熟稔地将腰间的刀一翻横在手里。
“那毒草害得多少人妻离子散,人不人鬼不鬼地游荡在这人世间。你们身为将士,不思保家卫国,还助纣为虐!”黑暗中亮起了一片烛光。
说话的人就亮在那片烛光里,“你们以为山城里的人拼死拼活地抵抗的是什么,还不是为了不让异邦打通这毒草的商路。你们倒是逍遥快活,等快活够了,钱没了,你们就会去卖自己的老婆给别人睡,卖自己的孩子给别人当奴役使。”
那领头的脸上阴晴不定,“刁民,你懂个屁,污蔑将士,当杀。”
“国都被你们卖了,还有什么卖不得的。”烛光中的人影换换转过身。
那军官的刀眼看就要砍到那人的脸上了,刀光映出了那人的面孔。
然后那帮逃兵便一个个跪倒在地,脑袋扑通扑通往下锤着,抖得筛子一样。
原因很简单。
是因为眼前这个人。他有个名字叫徐子易,得当朝皇上御赐金枪的淮南大侠,长安枪徐子易。
枪杆裂过,锔了一行字“清妖孽于君侧,斩魍魉于世间”。简单说,就是徐子易现在就能凭这句话名正言顺地戳破这群逃兵的喉咙。
徐子易的脸上没什么表情,“我也有老婆孩子的,你们走吧,这次月国开国大将夏侯轻亲率十万兵马兵临城下,山城怕是守不住了。”

等那群逃兵仓惶离开,徐子易忽然倒在地上。
那杆枪也跟着噗通一声摔在一旁。
等会儿……这枪的声音怎么听怎么不对,我大着胆子上去一提溜,那竟然是杆木头做的假枪,再回头看徐子易,鼻子歪了,眼睛斜了穆尼尼奥,嘴唇像是被水泡发了的胭脂,浆糊一样弥散开来。
这人看着,像七子啊。
他就是七子。
七子乖乖软软地缩着脑袋站在那儿,被我一通臭骂。
“你小子行啊,还徐子易,你咋不上天呢,整个玉皇大帝多好。”我气不打一处来,“吓得老子都快……你也不让那帮孙子给我磕个头啥的,亏我待你这么好。”
“那个……他们也不容易……”七子挠着头,“还有,玉皇大帝我也能弄的。”
“我……”我刚想给他一拳,忽然脑子里一闪,“等会儿,七子,你是不是什么人都能变?”
七子讪讪地看了我一眼:“嗯。”
“哪儿学的本事啊,藏得够深的啊。”
“我那个……就是做菜想出来的。”
我顿悟。他能把鸭肉弄成茄子的样子,能把茄子弄出豆腐的模样,纤毫毕现的,整个容变个样貌自然不是难事。
老天终于开眼了,我有了个大胆的想法。
“七子,听哥的,你以后也别花那冤枉钱去找九香喝花酒了,今晚你还扮成徐子易的样子去泊秦淮找九香,我保证倒贴钱她都愿意陪你。”

那天夜里七子果然没回来。
第二天他红光满面,走路一步一蹦跶,我知道我那点子成了。
七子却一脸兴奋地跟我讲,昨晚他跟九香姑娘一宿没睡,俩人谈天说地,从诗词歌赋到江湖趣闻,七子吃吃地看着桌面笑:“我觉得她喜欢我。”
然后他一拍桌子,一本正经地跟我讲:“掌柜的,你能不能借我三千两银子,我要替九香赎身,我昨晚答应了她的。”
我就差一口老血吐他脸上。
“七子啊,哥哥有句话不中听,但还是得跟你说,俗话讲婊子无情,戏子无义,泊秦淮的姑娘都是两样都沾的主儿。她昨天是把你当成徐子易了,看中的是你的名望。”我苦口婆心地劝他。
七子深吸一口气,像是做了个特大的决定,“我不在乎,哪怕我这辈子就伪装成徐子易我也要跟她一起。”
我脑壳痛,真的痛。
“这样,七子,今晚你再去一趟泊秦淮,这次你换个人,你就化妆成咱北城大将军江雄的儿子江望,那是个沾花惹草的纨绔子弟,她九香若是真的一心一意中意徐子易,就不会去沾惹你泰罗佩内,否则……”
七子犹豫了一下,默不作声地去了房间。
不大一会儿,江望出来了,临走前朝我甩了个幽怨的眼神,看得我毛骨悚然。
人才啊……
十一
天没亮,七子回来了。
哭得妆都花了,吸溜着鼻子跟我讲,“她还是对我那么好,她还摸我脸……”
我长舒一口气,松开了攥着钱袋子的手,“行了行了,别哭了,这是好事儿,越早看清一个人越好,以后咱不去找九香了,咱不去那狗屁泊秦淮了。等战事消停了,哥给你讨个好媳妇儿,找个十香,不够就十三香,保准比那九香好一百倍。”
七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,“我不怪她。”
我不怪她……不怪她……怪她……她……
要不是扶着椅子,我怕是要昏死过去。
七子平复了心情,“她跟我一样,都是苦命的人。”
“九香跟我说,她的爹妈曾是杭州城里的大户,她的兄长因为当了逃兵被处决,一家人跟着连坐,发配到这里,千里流放,她家就她一个人撑着活了下来。她本来是要被放到勾栏里当官妓的,是泊秦淮把她买了下来。她说一直想嫁给一个真正的侠客,走到哪里都会有太平。”
“我也一样的。”七子抓过一壶酒,“我爹是沈长青。”
我一愣。沈长青这个名字太出名了。山城名侠,一柄长青剑斩落过无数头颅,每一颗都十恶不赦,最出名的一战是一人一剑孤身入月国,刺杀了月国大军师葛连。算起来,沈长青在江湖销声匿迹已经有四五年了。
“他就是吸那毒草吸疯的。我们沈家十五口人的性命,他一条没留,杀我娘的时候他眼睛眨都没眨一下,他来砍我的时候脸是青的,浑身抽搐,我当时正在做菜,一刀结果了他。”
“九香长得真像我娘。”
十二
就像七子那天说的那样,山城快破了。
夏侯轻的兵马把山城围得水泄不通,大将军江雄发往朝廷的求援急报也被退了回来,圣上在那上面批了四个朱字:恕卿无罪。
与那四个字一同来到山城的还有徐子易,他坐在我的客栈里,拎着一壶酒在炉子上温着,“毒啊。皇上毒啊,他这四个字是要大将军的命呢。恕卿无罪激情车神,表面上是默许大将军可以投敌,可江雄的骨气人尽皆知,这山城中即便人人投降了,他也绝无可能这么做。”
七子悄悄地瞄了一眼徐子易,“徐……徐大侠,你说这次山城能守住么?我想跟你一起,出城杀敌,我也想做大侠。”
徐子易没有正面回答他,只说:“大侠这个名号太重了,我背不起。”
七子说,“我娘说过,侠字就是一个仁一个火字,火字里是个人,脖子上架了两把刀,这时候如果还能坚守仁义,那就是大侠。我觉得你就是。”
“你娘说得对,也不对。刀斧加身而不变节,那样的人是条汉子,但离侠还很远。真正的侠是两个人,一个人在外面,一个人在里面,里面的人刀剑穿身,换得外面的人平安,那才是侠。前者许多人都能做到,可后者,太难。”
“就像此刻的我,能用这杆枪冲出城外杀得天昏地暗,可也换不回这一城的平安。”徐子易把酒喝干,“不过你这小子,我很喜欢。”
远方传来金戈铁马轰鸣,攻城开始了。
十三
昏天暗地的一战,到夜间方才宁静。
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,我收拾好细软,准备离开。月光下许多商贩和我一样,背着包袱,小心翼翼地在这条石板路上沿着背对山城的方向走着,一些从前线退下来的伤病零零散散地坐在墙角,嘴里呼着寒气。
今天是年三十,没有烟花。
在离外城门不远的地方,人群停住了脚步。
前面站了一个人,酒气隔了老远都能闻见。他身上披着铠甲,手里拎着一把刀,刀上滴着血,一双眼睛在幽暗的夜色下格外晃人。
那是一双金色的眼睛。
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,“他……他是夏侯轻。”一传十,十传百,“他是夏侯轻。”这句话一字一字地在这夜色中炸开,从疑惑,察猜到惊恐,到愤怒,到歇斯底里。
我在人群中紧张地看着不远处那个人,月光撕开云雾,落在他的身上,暗红色的头发,金色的眼睛,鹰钩鼻宋一夫,还有那柄龙纹刀。
错不了,他就是城外十万月国将士的统领夏侯轻。
“咚”
不知是谁朝着他砸了一块核桃,像是撬开了防洪的堤坝,人们疯了一般掏出手头能拿到的东西向夏侯轻砸去,瓜果,蔬菜,鸡蛋……
夏侯轻像是醉了,顶着四面八方飞来的物事朝人群踉踉跄跄走去,那双金色的眼睛盯着山城的方向,没有人敢去拦他。
路边的伤兵眼睛里燃起了火,涌出了泪,“我们抓到夏侯轻了。”
断了腿的站了起来,伤了胳膊的抬起了握拳的手,他们押着夏侯轻,向山城的方向走去。
路过我身边时,夏侯轻停了一下,“掌柜的,我爹是个好人,吸毒草的是我,杀人的也是我。”
七子头也没回。
十四
捷报第一时间就送往了京城。
山城守住了。
听店里的客人讲,年三十那天晚上夏侯轻率了一队兵马绕到了山城后方勘察,被值守的士兵发现,押送到了城内。
他被绑在架子上,高高地放在了山城中最显眼的地方。
山城中的将士,百姓,都围在四周,亲眼看到了长安枪徐子易一枪戳穿了他的胸膛。
愤怒,仇恨,委屈,山城中人在那一刻将这几年积攒的怨气凝成了力量,这股力量随着夏侯轻的死腾起了希望。
军中士气大振,百姓全民披甲,血战三日,守住了山城。
那天我早早关了店门,走进厨房,七子静静地躺在地上,胸口一片血红。
徐子易守在他边上,“我去,我那枪拿捏得很好啊,明明避开了他的要害的。”
“好个屁。”我拿出一盒金疮药,小心翼翼撒在七子伤口上。
“他不会醒不过来把。”徐子易手在脸上一抹,面庞惊艳动人。
我瞥了她一眼,“九香姑娘,这孙子为了你可是豁出去了,他要是醒不过来你可得跟他做个阴阳夫妻。”
七子动了动,嘴唇嗫嚅着,我凑近一听。
“掌柜的,借我……三千两银子呗……”
图片作者:青玖
图片来源:https://www.gracg.com/works/view/76908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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